第117章
书迷正在阅读:影后的隐婚日常、别走!无限推文号加载ing、我很强我知道[末世]、死对头总想独占我、月明朝汐、抱上金大腿后,我的鱼塘炸了、重生后靠画画金手指断案如神、穿进八零:炮灰女配自救指南、决斗当天和死对头穿进狗血文、穿至兽世当兽医[种田]
“谁能证明?”谢神筠说,“地方上奏的折子要先经兰台择选,水患是急奏,谁敢按下不表?” 沈霜野看着她,道:“延熙七年,圣人临朝琼华阁,满朝尽为王谢两党。” 谢神筠眉间缀霜,说:“延熙八年以后,王党被除,圣人掌权,贺述微接替王兖的位置,以一介寒微之身成为大周权倾朝野的中书令,此后半数朝堂,提拔的皆是寒门官员。” 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。 若张静言当真是被诬陷,那这案子也绝不是冲着他来的。 自大周立国开始,朝堂便是世家的天下。穆宗皇帝改制之后,朝堂之上仍然没有寒门官员的立足之地。 从明宪末年到延熙初年,中书令王兖把持朝政十余年之久,政事堂已然成为了他的一言堂。 而王氏这座庞然大物倒下之后,贺述微上位,谢道成揽权,才有了今日朝中分庭抗礼的格局。 端南水患不惨烈吗?可就是太惨烈了,才会让王兖栽得那样快、那样狠。 无论是谁,都有充分的理由借水患之机铲除王氏一党。 沈霜野审视她,终于看清了谢神筠的用意:“你是来同我做交易的。” “难道你不是吗?”谢神筠倒了杯冷茶,却没喝,“俞辛鸿遇刺那晚,你潜入北衙,是想要问他什么?” 但无论沈霜野想要问俞辛鸿什么,他都再也没法开口了。 沈霜野面上看不出端倪:“俞辛鸿本是当年督建灵河渠的小吏,因治水有功被陆周涯擢升入工部。” 他讽刺一笑,“不过是个河工,却能一朝晋升天子堂,一步登天也不过如此了。他凭的是什么?” “从徐州府到庆州,你们的目的一直是俞辛鸿。”谢神筠了然道,“但我可以告诉你,俞辛鸿当初升入工部的调令是谢道成亲自签的,正如混进北衙杀掉他的那个刺客,背后也有谢道成的手笔。” 谢神筠久浸朝堂,这些隐晦秘辛她信手拈来。 这些事情沈霜野也能查到,但要耗费的时间和功夫是难以想象的。 “沈霜野,你要的东西只有我能给。”茶水沾唇,被她咽了下去。 那仰起的颈纤细脆弱,轻易就能被掐在掌心。 沈霜野轻轻摩挲五指,仿佛想起了那触感。 “那你又想要什么?” “这要看你能给我什么。”谢神筠搁了茶盏,轻声道。 良久之后,沈霜野笑了一声,眼底已然冷了下去。 “谢神筠,你想错了一件事。张静言查端南水患的案子,不是为了他自己。灵河渠贪墨一事他确实全不知情,可他既为河渠修造的主事官,水患之过他便该一力担起,端南水患之后,张静言侥幸活了下来,但他当时已存死志。” “可他没死。”谢神筠冷漠道。 “因为荀樾死了。”沈霜野说,“荀樾为查水患下到端南,曾承诺要还张静言一个清白,后来荀樾派人告诉张静言,河渠贪墨一案已有眉目,确与他无关,但翌日就传出了荀樾染疫身亡的消息。” “他不是染疫死的?”谢神筠眼睫微垂,落下一片鸦羽。 “荀樾是赈灾的主事官,洪州府因疫病封城时他留了下来,与城中百姓共进退,后来医官研制出了治病良方,城中疫情稍缓,荀樾却在这个时候染疫身亡,难道不蹊跷吗?况且荀樾死前可从未传出过染病的消息。” 荀樾昔年不仅是名动朝野的兰台松玉,还是永宜公主的驸马,荀诩的父亲。他因赈灾平患染疫身亡,死后追封司空,受万人称颂。 他死时荀诩才三岁。 可他若不是染疫身亡,那就只能是……被人害死的。 “那又如何?你是想说,张静言是为了查清荀樾死亡的真相?”谢神筠软语道,她侧眸看过来,眼中寒凉如水,“张静言还活着,荀樾却已经死了。” “活着的人为了一个死人讨公道?沈霜野,你得清楚一件事,荀樾为赈灾染疫身亡那就是青史留名万人传颂,可他要是死于尔虞我诈权力倾轧,那就是一个笑话。” 沈霜野缓缓摇头。他仿佛早已清楚谢神筠的天性凉薄,因此并不会失望。 他只是道:“谢神筠,无论是张先生为修灵河渠殚精竭虑,还是荀大人不顾疫病凶险留守洪州府,为的从来都不是虚名。似他们这样的人,所行皆出自本心,无须青史留名,也不必万人称颂,但求此间河山皆安,百姓长乐。” “这样的人,难道不配拥有一个公道吗?” 沈霜野俯身下去,终于在此刻露出他原本强势压迫的面目。 谢神筠半点都没有触动,在这暗夜望进他眼底:“公道?那些死在端南水患、洪州瘟疫中的人又该向谁去讨公道?” 那种妖异幽微、有如鬼火的幽光再度在谢神筠眼底烧起。 “沈霜野,朝堂之上没有百姓,这两个字,不过用来粉饰压迫、用以教化驱使的工具。若这世间当真有公道正义,那人就不该分三六九等、良贱有别,也不该有寒门世家、百姓君主。” 她冰凉的手指刮过沈霜野眉骨,倏然烧起一阵细微的刺痛。 带着难以满足的欲望。 谢神筠轻言道:“你我皆是这世间最不该谈公道的人。” 此言何等悖逆叛道!但自谢神筠口中说出却又如此理所当然,甚而还有一丝悲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