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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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禁军职责所在,自当秉公行事。”沈霜野不紧不慢地说,“诸位请便。” 中郎将僵立半晌,也知道今夜江沉举动背后是谁的意思,不得不抬手命令金吾卫让道。 沈霜野绕过了两条街,他们走的是白纸巷,巷里灯火都熄得干净,一街之隔是两方天地。 “禁军今夜分外好说话,”况春泉将江沉的举动看在眼中,“就是不知会不会有后招。” 他说完这句话,沈霜野却是在白纸巷口勒停了马。 “后招在这儿呢。”沈霜野低声道。 月光渐隐,巷口一灯尚明,还有摊贩不曾收摊,正支起桌椅煮一锅馄饨。 谢神筠坐在桌前,雪氅拥着花鬓,侧颜映出雪光,在这寒夜里无端透出凉意。 宣蓝蓝被绑着跟在马后,此刻也不由揉揉眼,迷瞪道:“是我酒还没醒吗?怎么就瞧见了讨债鬼……”他打了个哆嗦,“做梦,一定是在做梦……” 不是酒醉,也不是做梦,那确实是谢神筠。 沈霜野默了一瞬,把宣蓝蓝扔给况春泉,言简意赅道:“送他回去。” 况春泉利落地带上人走了,宣蓝蓝却还伸长了脖子回望,明显一副不太清醒的模样,到最后,他似是想起了什么,眼中突现惊恐,就要喊——被况春泉一把捂住了嘴。 沈霜野过去:“真是巧,在此处也能遇见郡主。” “不巧,我猜侯爷要回府,必会走这条白纸巷,特地在这里等你的。”谢神筠道,“今夜朝云坊动静闹得这样大,我忙了半宿,不曾想还能赶上热闹,自然得来看看。” “郡主想看热闹,未免离得有些远了。”沈霜野坐下来要了碗馄饨,还在思索谢神筠的来处。 今夜禁军来得如此及时,谢神筠也出现得恰到好处,只能说明一点——谢神筠今夜也在北衙。 俞辛鸿昨日入军狱,谢神筠说她忙了半宿,只能是在审问俞辛鸿了——她手上捏着俞辛鸿的供词。 他们白日里才在宫中见过,谢神筠向他挑明了私铸兵甲的事是她透露给沈霜野的,不仅是要借机试探章寻的下落,更是要看沈霜野对矿山案的态度。 今夜相逢,难保不是另一次试探。 谢神筠道:“离得远有离得远的好处,侯爷今夜围了朝云坊,我怕殃及池鱼,免不得要离远些。” 沈霜野没被她绕进去:“郡主怕我,怎么又特地在这里等我?” “自然是担心你。”谢神筠温情款款,仿佛当真是为着沈霜野着想,“宣世子这般荒唐,聚众斗殴的事也做得出来,侯爷今日帮他收拾了烂摊子,来日又能护他到几时呢?” “能护一时便是一时,他叫我一声兄长,我便护他一日。”沈霜野道,“我站在这个位置,若连想护的人都护不住,未免也太没用了些。” 谢神筠问:“侯爷说的是宣世子,还是沈娘子?” 沈霜野反问:“这两者有区别吗?” “的确没有,都叫你一声兄长,都是你的亲人。”谢神筠道,“沈侯爷这样以身作则,怪道宣世子虽然行事荒唐,对妹妹的爱护之心却也不遑多让。可惜,崔氏是锦绣地,却不是安乐窝,今日嫌隙既起,来日沈娘子进门,可还能夫妻和乐?我要是你,可不会舍得还把妹妹嫁过去。” 沈霜野不动声色道:“天子赐婚,由不得我。” “天子赐婚又如何,”谢神筠虚虚一笑,说,“侯爷若是有意,这婚事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。” 沈霜野问:“怎么转圜?” 谢神筠错眼过来,眼波温柔含情,仿佛不带任何杀机。 她抽了支筷子,筷尖划开白雾,重重点在沈霜野心口。 谢神筠又轻又缓地说:“我要是你,我就杀了崔之涣。” 第16章 谢神筠嗓音轻得让人如坠云端,偏生语调又冷,半真半假的,不知是真心还是试探。 沈霜野眉眼不动,已挑开那支筷子。 “我这般善良,杀人的事不适合我。”沈霜野道,“我观郡主杀伐果断,也是个好人,不如你做一回好事,替我杀了他?” “你都说了我是个好人,那我当然也善良得紧,”谢神筠叹口气,把伤了的手指露给他看,“况且你瞧,这娇生惯养的,刀都握不稳。我从来只想借别人的刀锋见血,万不肯自己动手的。” 她指上不过一道血痕,再有两日,怕是连疤都没了。 沈霜野果真瞧了她伤,口中道:“郡主是富贵命,凡事都不用自己动手,我羡慕不来。” 谢神筠道:“所以侯爷还是辛苦些,自食其力吧。” “那还是算了,”沈霜野正襟危坐,暴虐冷漠都隐进皮囊下,惟余一派清风朗月,“我懒,只想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。” “懒人有懒福,”谢神筠戳烂了馄饨皮,“这日子还长着,往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。我瞧侯爷命好,说不准哪一日天上便真掉馅饼了。” “郡主说话这样好听,”沈霜野换了双筷子,道,“馅饼吃多了容易撑,我劝郡主也少吃些糖,口蜜腹剑,传出去不好听。” “比不上侯爷舌灿莲花。”谢神筠伸手一指,道,“今日这里只你我二人,来日我要是听到外头有人败坏我的名声,那就只能记你账上。” 沈霜野道:“那我多冤。我这人不爱吃亏,到时少不得要找郡主寻个补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