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
“师尊,你都不知道,我有多恨你。” 卿乙一僵,遍体生凉。 即便心中早有这样的揣测,但当面被惦念许久的小徒弟这样说,他也不免有些心痛、有些难堪。 “你就把我像条狗一样的仍在那里——”邬有期惺忪的醉眼中,开始渐渐弥漫起血色。 偏偏卿乙因为他那句“恨”,避开了视线,根本没注意他这癫狂的神情。 “好师尊,你根本不知道,我会怎么报复你。” 说完,邬有期似乎很满意梦境中这个师尊的乖巧,他坐起来哼哼笑了笑,还心情很好地掐了掐卿乙的脸: “我会,让你知道的。” 说完这些,他像是终于闹够了,扑通一下跌进床铺里,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,似乎睡得很香甜。 唯有躺在他身边的卿乙,僵着脖子、目光发直地盯着床顶看了许久,才重重咬了下嘴唇,坐起身来: 罢了,小徒弟恨他也好。 人生在世,总得有些执念,否则又将如何撑过修士那成百上千的悠悠岁月? 他脸色灰败、屈膝坐起,伸出双手环抱住双腿后,慢慢埋首到了自己臂弯里: 这样也好…… 总之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,这样也好。 然而,当他调整好情绪、松开手,准备今后都用顾清倚这个身份待在邬有期身边时—— 大红色的喜袍上突然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,落在柔软的被褥上,发出了一声闷响。 卿乙低头,发现那是一块白玉无事牌。 无事牌是玉佩的一种,因上头没有雕刻纹饰而得名,在修真界,往往是长辈赠与小辈报平安用的。 这块无事牌上栓的长绳有些旧了,牌面上也有些细碎的裂纹,但看得出来包浆很好,应当是主人常带在身边把玩。 卿乙指尖颤了颤,伸手捡起那块玉牌。 他不会看错,这分明就是当初邬有期登上青霄峰,他送给他的那一块,上面,还有他注入的一道灵息。 看着玉牌,卿乙有一瞬间的迷茫: 不是说恨他么? 为什么还如此妥善地留存着他送的东西? 正在他疑惑不解时,邬有期却突然翻回身,半睁着眼睛看过来,见他捏着无事牌,竟是嗤地轻笑一声。 卿乙惶然,有些无措地看向他。 邬有期却只是轻轻取回那枚玉牌,手指灵活地重新系紧绳结、贴身挂回到颈项上: “小傻瓜,这个不能吃。” 第25章 次日清晨, 卿乙是被闷醒的。 他睁开眼,就发现自己竟然扎手扎脚的缠在邬有期身上,脑袋还深埋在他的胸膛里。 视线下移, 还能瞧见那掩在松垮中衣内线条轮廓分明的腹肌…… 卿乙呼吸一窒, 闭上眼双颊发烫,被面下的十根脚趾都缩紧。 偏此刻,头顶上却传来邬有期一声轻笑,“怎么,还没看够?” “……”卿乙抿抿嘴, 明明心动如擂鼓, 人却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。 看……他看什么了。 他没有, 莫胡说。 不过话说回来, 顾清倚这具身体当真不行,明明昨夜宿醉的人是邬有期, 可现在头痛欲裂的人却是他。 而且, 他一点儿也不记得自己夜深后都做过什么。 小徒弟看起来心情很好,听他说这话也不像是诓他的, 难道——真是他睡着了主动……主动抱上去的? 卿乙头顶冒烟, 连耳廓都整个红透。 而邬有期看着乖乖趴在自己怀里的“清蒸大虾”, 嘴角戏谑的笑意更甚: 他师尊,真好骗。 昨夜他确实喝多,整个人做了什么、说过什么其实邬有期浑不记得。 但顾清倚身上落有他的冰莲印,小家伙的行动坐卧, 可其实全都在他的掌握: 需知,从前那“顾清倚”, 可不会做出那么多丰富的表情,一会儿痛惜、一会儿无措。 总之今晨醒来, 邬有期捻着指尖灵光,饶有兴味地反复看了两遍,然后长臂一展,就将躺在一侧的人拢进了自己怀里。 无论师尊在痛悼什么,都不会改变他想要做的事: 师尊恨他也好,看不起他也罢,那都是从三年前开始,他来到魔界就准备好要做的。 他和魔族虚以为蛇,都是为了这件事。 何况现在师尊的某一个魂魄明显回来了,那这事的赢面明显就更大了。 两人相拥而卧,靠在这张纹绣了龙凤、莲叶和鲤鱼的大床上,邬有期不语,卿乙也不好开口说什么。 魔界的玄日缓缓升起,微光中,竟也很温馨。 不过这种温馨只停留了一瞬,很快,卿乙就感觉到眼前闪过一簇耀目红光,而后邬有期就迅速推开了他。 翻身而起的人脸上,有种说不出来的狂喜,甚至对上他疑惑的目光时,小徒弟的双眼还放出了精光。 卿乙被他看得一怔,咚咚跃动的心脏都停了一瞬: 邬有期的眼神太直白,仿佛能剖开他这副躯体的所有皮相,直接看进他的心底。 ——像是已经认出了他。 但下一瞬,小徒弟却又挪开视线,嘴角重新挂起作为“魔尊”的神秘诡笑,唤了句:“喜蛛。” 等了一会儿,昨日婚典上那个小臂女就从外面提着裙摆跑进来——似乎是刚睡醒,脸上还有些布褶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