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
只是他握笔的姿势不大对,整个五指握成一把,攥拐杖似的杵着笔,第一笔蘸多了墨,直接晕坏了纸。 顾清倚皱皱眉,倒也不恼,歪着脑袋想了想,重新铺一张后,提笔取墨的时候小心许多。 只是墨合适了,字却不是一时能写好的。 他磕磕绊绊写了不知道多少张,手心手背都被墨水染黑,这才得了两张看起来还像样的。 正在他点头欣赏的时候,喜蛛说着一句“饭菜好了”进来,一瞧见他这样儿,又补了句“哎唷祖宗”。 顾清倚听见么叫,忙挡在书案前,“不许抢!” 喜蛛当他是写着好玩,连连答应,“好好好,不抢,公子你别动了,我去打盆水来给您净手洗脸。” 顾清倚这才放下心,乖乖喔了声。 之后,喜蛛帮他擦掉脸上、手上的墨汁,伺候着他用过晚饭就出去忙碌了,而顾清倚则将两张他亲手写的名字纸叠叠好,小心翼翼藏到枕头里压好。 顾清倚这一日过得充实,晚上用过热水后,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。 倒是他睡着后一刻,泡在温汤里的邬有期才终于调整好灵台、从池水里出来。 用沐巾吸走身上多余的水分,邬有期披上外衫,正准备返回血焰流云宫去处理些魔界俗务,视线瞥到温汤上的雾气,却猛然脸色一变、想起一件事—— 他甚至没用走的,而是直接化作一道光降临到西院,两个帮忙的小丫头刚睡下,喜蛛出来倒水,被他吓了一跳: “尊尊尊上?!” 邬有期一言不发、脸色难看,径直推开堂屋的门就直奔顾清倚床边—— 他今日被这小傻子气糊涂了,都忘记顾清倚也掉进了魔合罗泉! 这口泉眼勾连着魔界圣火,里头有什么东西难说,但唯一确定的是它对魔族之外的他族都不算友好。 邬有期每次泡都是钻心蚀骨的疼,小傻子三魂七魄不全,这么扑棱一次,都不知会发生什么…… 他后背发凉,挑开床帘探查,结果灵气魔息还没打出来,就意外看见了帐内有些金色光斑。 细碎的光点并不明显,若非他进来太急没有掌灯,想必也发现不了。 听见身后跟进来的喜蛛准备去点灯,邬有期回头止了她,再转回来时,那些光斑却不见了。 ——像从未存在过,像是他看差。 邬有期顿了顿,直接放出灵识,却意外发现……顾清倚体内,似乎有一道极微弱的灵光在帮他修复魂魄。 “……!”邬有期弹开手,像被电到般后退两步。 “尊上?”喜蛛上前。 邬有期却摇摇头,半个字没答,转身就往禁地走——他必须拿出血镜问问: 那个魂师,他们究竟找到没有?! 然而刚迈步跨出西院的门,就听得一道女声自月下阴影中传出,她手中的星杖反射着血月的红光: “尊上还在乎您师尊,是不是?” 第11章 邬有期没回答,但顿住了脚步。 随着一阵贝片敲击的轻响,星杖在地上点了点,阴影中缓缓走出一名身披白斗篷的女子。 她有一头银白色长发,眉毛和卷睫都是稍浅的灰褐色,斗篷后的帽子堆在肩背上,更衬得她纤细娇小,像个精致的娃娃。 问出那句话后,她就一直看着邬有期,双目睁得虽大,里面却没有一丝光,像蒙了雾的琉璃珠。 “大祭司怎么来了?”邬有期环抱手臂往门框上一靠,嘴角翘起个弧度,“令姊凯旋了?” 魔族三智是三个人,准确地说——是一对姐妹和一个老头。 魔医药行生年长,算魔宫里的御医,也是魔界最负盛名的神医。 而大祭司云月星师和大将军云车常仪是一对姐妹,一个天生眼盲却能预言占星,一个魔力强悍、喜征伐和战斗。 云月星师曾预占到了魔界的崩落,因而才有却月魔尊身投魔合罗泉注火。 只可惜她天生孱弱,每回占星预言损耗极大。 自从邬有期当上魔尊,她就常年闭关,除非大事,或与她姐姐相关,云月星师很少走出她的星馆。 何况开启星盘后,血焰流云宫前广场的星象仪也会跟着转动,动静很大,众人想不知道也难。 所以,邬有期才会问——是不是远征边地的大将军云车常仪回来了。 云月星师没答,还是睁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“看”他。 邬有期自觉没趣,撇撇嘴,站直身子哼笑着回到一开始那个问题:“大祭司以为呢?” 不等云月星师回答,他又接着抢白道: “我十四岁入青霜山,拜他为师五载,自问尊师重道、规行矩步,即便累遭冤枉、累加恶名也自忖问心无愧,而他呢?” “他又对我做了些什么呢?一边给我说众生无别、三界平等,一边在众人污我是魔星降世时将我拒之门外、一言不发,更在我最艰难时,给我那残忍一掌!” 邬有期仰头笑,看着那轮残红明月笑得弓腰驼背、肩膀耸动,“我在乎他?哈,你说我、在乎他?!” 云月星师捏住星杖的手紧了紧,却也没顺着邬有期的话往下说,反转头“看”了眼西院: “但您待他,不一样。” “哼,”邬有期嗤笑,“大祭司不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