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修仙游戏抽卡:开局抽到浸猪笼 第67节
书迷正在阅读:报告掌门,嫌疑犯是只肥啾、毕业后再谈校园恋爱 (NPH)、檀郎说(古言兄妹)(真骨科h)、和嫡姐换亲以后、王爷沉迷搞基建、快穿:笨蛋美人被主角抢着哄、[快穿]恶毒炮灰,天天被疯批大佬亲哭、成为大佬的金手指[快穿]、药仆救了落魄高岭之花后、渣不下去了怎么破![快穿]
皇帝问:“可受了杖?受杖之后,带上殿来。” 羽林郎踌躇片刻:“不曾受杖。那告御状者,是……一七岁小儿。再轻的仗,也怕打死了他。” 朝堂上有了一丝骚动。 皇帝奇道:“七岁小儿能有什么天大冤仇?莫不是效仿缇萦救父事,其父母祖父母有甚冤屈,他代父、祖告状?” 羽林郎说:“小儿不肯开口,跪死鼓前,要先见到陛下。” 皇帝自认是贤能之君,便道:“既然如此,先免了仗,把小儿带上殿来。” 很快,就有人引了一小儿入殿。 小儿瘦弱不堪,着麻衣,手捧一张状子,垂着头,跟着羽林郎到了殿前。 偌大金殿,仿佛有森然冷气。 他颤抖身躯,跪在地上,笨嘴拙舌,学着戏文中的词:“草民罗蛮儿,叩见圣上。愿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 皇帝没有与他计较礼节,声音温和的出人意料:“罗蛮儿,你有何冤屈?要状告何人?” 蛮儿举起状子,自有内侍取了,奉与皇帝。 状子上的字迹歪歪扭扭,仿佛是初学者写的,措词用句都错漏百出。 皇帝一眼看罢,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。 蛮儿说:“我不打算状告谁。圣上,蛮儿此来,只是想求您还我一个清白。这对富有天下的您来说,是一件微末小事。对我来说,却是我来到这里的唯一缘由。” 小小的孩童,纵然身躯颤抖,叩首而言,口齿清晰: “我不曾偷盗,镯子是我父亲自己拿去换了赌资。赌坊里应该有人可以证明,我父亲也亲口承认了。但无论是村长、还是城隍老爷,都不肯还我清白。 村长明明听到我父亲承认是冤枉我,却要逼我认下偷盗的罪名;城隍老爷是个伟丈夫,作为神鬼,法力广大,已经查证我所说都是实话,却仍然要抓捕我。 您是英明君主,十分仁慈,面对我这样的乡野小儿,也愿意给我面圣的机会。 您的金殿里,站着贤良闻名天下的文武百官,我听说,他们都是天下最有才华的人,通晓圣贤的至理。 村长或许糊涂,神鬼也可能不通人情。 但我想,我在这里,应该能得到公平的决断。” 状子纵然写得七歪八倒,语句不畅。但仍可以一眼就读懂前因后果。 是的。这是一件极简单的小事。小到在偌大的宝殿里,在军国大事的映衬下,显得滑稽可笑。 皇帝不仅是阳世的皇帝,也是这片土地幽界的君王。 他没有训斥这孩童,而是侧耳倾听。很快,从幽世的臣子那得到了肯定的答复。 他耐心地听完了,问台下的阁臣、六部主官,京兆尹等人:“爱卿们觉得罗蛮儿的请求,应该如何处理啊?” 众文臣交头接耳一会,说:“不受。子称其非告父,但实际行为是忤逆,等同告父。念其年小,不受其案,不予追究。打发回家。” 皇帝道:“罗蛮儿,你可听清了群臣的意见?倘若你就此罢止,朕就给你一些银两,送你还家。” 蛮儿的脸色白了,却坚持不走,要一个决断:“圣上,草民不要银两,只要一个公平。” 皇帝说:“既如此,那就朕亲自来判决。父在子上,君在父上。朕为君父,确有资格责备汝父。” “你确实受到了冤枉。汝父亲口承认自己拿了银镯充作赌资。不日,朕会派人,到你所在的村落,去宣读这一事实,责备汝父荒唐。” 蛮儿抬起头,怔怔地看向皇帝,眼里闪闪有泪,枯瘦的儿童面容上,似叠着一张又一张不同的面孔,但乍一看,又似错觉。 他强忍哽咽,向皇帝叩首:“谢圣上,谢——” 此时金殿仿佛成了天宫,原来他觉得森冷的气质,也显得肃穆庄重。 话音未绝,蛮儿却听高处传来皇帝平淡平和的声音:“来人,将这小儿拖出去,即刻绞死。” 蛮儿的黑眸骤然抬起,他立直身体:“我非告父母——” “身为人子,为一点小事的冤屈而不断向上告诉,顽抗不认。 如果父子尚且如此,君要臣死,臣难道能因为有冤屈,就不去死? 不能孝于父母,岂能忠于国朝?不能服从家庭,如何服从君王?” “你父亲认定是你偷的,为全汝父的颜面,即便委屈,也应俯首待罪,待死。 朕为君父,应当为天下清除不忠不孝的种子,赐死于汝,以儆效尤。” 阶下大臣,顿时齐齐下跪,山呼“陛下圣断!” 在歌功颂德声中,蛮儿像一尊石刻,驻在了大夏最高的权利场所之中。 森森冷气,又霎时遍全身,寒到中心。 父亲犯错,却只得到一声责备。 他让其得到责备的代价,则是一条性命。 他缓缓仰面,喃喃自语:“那么,对错怎么办?公正怎么办?” 他朴素的,来自于人关于事实的“对错”,与朝廷的“对错”相撞,被撞得粉骨碎身。 这张儿童的面上,叠了一张又一张痛苦的脸,有面对士绅特权的贫弱,有面对丈夫暴行的女人,有无数张的“人之对错”被撞了粉碎的脸。 他们的嘴一张一合,与蛮儿一起无助地重复:“那么,对错怎么办?公正怎么办?” 一开始,他们的声音很微弱。 渐渐地,他们的声音开始响亮。 最终,他们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上,像轰隆巨雷。 所有歌颂声都被回荡的“惊雷”被掩盖了。 这如雷的质问声还在一声一声往外荡。 从皇宫,到京城,到北方各省,最后到整个大夏。 天空上高悬的日,被隆隆声波震得摇晃不停。 噼啪、噼啪,太阳碎了。 大夏的天黯了下来,却不至于黑暗。柔和的月光遍洒人间。 月亮升起,它叹息: “说什么伟丈夫,说什么贤良官,说什么圣明天子。 天日昭昭,却断不得一桩清浅如水的‘盗窃案’,硬生生,要屈死七岁一小儿。” “父母子女之情,应当是互相的。却沦为一方生死掌握在另一方手中。 男女之爱,等价齐观,并肩而行。却变成一方终生被另一方揉搓。 君臣之信,本是结伴而行,臣择君,君择臣,却变成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” “为什么,人族本能之中,为了维护族群而诞生的天然至性、天生情谊,却变成奴隶他人的利刃?” 大夏之中,无数人被问得怔住。 月亮慢慢低沉,低沉,落到了大殿前,化作一个颀长女子。 祂凝视着大夏皇帝,又像穿过他,注视着无形而遍布大夏的某种东西: “你们可知罪?你们可知错?” 皇帝以为自己在审判蛮儿。 但他的审判,字字句句,在姜月这里,却是在审判他自己,在审判本表人间的大夏道统。 皇帝忽然清醒了:“朕罪于何人?朕错于何人?” 姜月道:“汝等罪于‘人’,汝等错于‘人’。” 皇帝哈哈大笑:“那你去问问,大夏百姓,大凡受教化的,谁敢说朕今天的审判是错的!” 姜月说:“那便让天下人来说罢!” 大殿上忽然多了一条条人影。 有的,是贵族公侯;有的,是士绅乡贤;有的,是百工平民。 有老有少,有男有女。 每个人的身形,都像是同类重叠。 他们以虚影的形式,垂首待问。 姜月问:“你认为,你的仆人,你的下人,你的佃户,与你们擦肩而行的平民,与你们是一样的人吗?” 贵族公侯、士绅乡贤,脑子尖叫着说:“不是,不是!”嘴巴张开说:“不是!” 他们睡过婢仆整理的床的肌肤,接触过温热的肌理的手,听到过一样呼吸的耳朵,沉闷地说:“是的。” 姜月问:“你认为,你们的妻,你们的母,你们的姐妹,与你们是一样的人吗?” 男子们的脑与嘴,大张开来:“天尊地卑,男尊女卑,不是,不是!” 他们咿呀学语时,倒映着母亲温柔之爱的心,他们青涩之时与姐妹们一起玩耍时的快乐,他们在家中看到过妻子与自己同样忧愁喜乐的情感,都叹息着说:“是的。” 姜月问皇帝:“你觉得,你的天下,是天子的天下吗?是大夏王朝的天下吗?” 皇帝说:“是,当然是。” 但他咬着牙,青筋鼓起,脸色涨红,用尽所有修为,让自己的全身都老实听话,不要说出其他语言来。 但他的极力抗拒,却已经是另一种回答。 姜月叹息,对以自己的心灵而听到了这场审判的大夏众生,说:“审判结束。” 她收回了覆盖大夏的临时洞天。 瞬息,月亮褪去,仍是白日。 虚影消失,大殿之上,皇帝冷汗涔涔,与脸色发青的百官面面相觑。 皇帝清晰地听到了四面八方的碎裂声。 本表人间的大夏道统,仍然通天达地,为世代的驯化而加固。却在此时,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缝。 御座上的皇帝猛然呕出一口血来,身上被禁锢的修为开始急速下降,最终,气息跌到炼精化炁初阶,宛如凡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