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暧昧

    姜承等着他们两人出来之后，又一起去找了几个长辈，晚餐之后，姜垣带着张素兰他们去院里乘凉，姜承也应了承诺带两人去了他口中所谓的绝美夜景。

    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落下，山庄外的小路旁已经亮起了橙黄色的灯，映照着地面上斑驳的石纹，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若隐若现，和山庄附近的几座小楼互相映衬，形成了一幅层次分明的山水画卷。

    只是越往里走，亮光就越少，江橙很少走这种夜路，她忍不住放慢了脚步，但前面的姜承仍走得飞快，江橙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跟。

    小路两边的树丛里偶有青蛙的鸣叫，耳边时不时飞来几只流蚊，江橙抬手扇了扇，不想让自己的身上多出几个包来。

    可一个没注意，脚下的路也走歪了，她的脚一下子崴到了石板路边的泥土里，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，身子朝着另一边倒去，“哎哟！”

    江橙下意识叫出了声，两只手也拼命想抓住什么东西，如果摔倒在这一片乌漆麻黑的泥土地里，她肯定会没有了看夜景的心情。但在短暂的失重感里，她的余光里突然多出了程远舟的身影。

    不知道为什么，她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，像是能够肯定程远舟一定会稳稳地接住她一般，害怕在瞬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前面的姜承听见声音立刻回头，他想要上前的时候，就已经看到江橙身后的人将她托在了怀里。

    想象中有力的臂膀也确确实实托住了她，江橙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里，心口轻轻一颤。

    程远舟把人扶起来站稳，又低头去看了一眼她的脚：“崴到了？”

    江橙倾斜的身体终于站直，她试着动了动脚，摇头道：“没事。”

    旋即，程远舟看向距离他们好几米开外的姜承，朝着他招了招手：“姜承，你走慢点，天太黑了容易摔。”

    姜承也才反应过来，他自己对这一片确实是很熟悉，可他们是第一次来，况且又是夜路。他小跑回来，忙对江橙道歉：“抱歉抱歉，我给忘了你们是第一次来，江橙，你还好吧？”

    只是一个小插曲，江橙并未觉得有什么，摆了摆手，示意两人赶紧走：“我没事了，走吧。”

    终于，姜承重新在前面带路，江橙从程远舟的怀里出来，正准备跟上去，但下一秒，她的手就被一个宽大的手掌给包裹，掌心被牢牢地抓住。

    江橙稍稍一顿，抬眼望去，可那人看上去却是一幅正经模样，他的神情被这如墨般的黑夜掩盖了大半，她只能辨清棱角。

    手指蜷缩着，指尖带着些许的凉意，可又因为他的覆盖渐渐温暖起来，江橙不自觉地动了动手指，忽然间，包裹着她的大掌更用力了些，江橙突然感觉脸颊微微发烫，心口像是有一根轻飘的羽毛扫过，那力量虽然很轻、很小，却带动了沉寂的心弦，让整颗心脏都开始颤动起来。

    程远舟只是一味地牵着她往前走，江橙想说什么，但话语却被堵在喉咙里，她根本发不出声来。

    她只觉得手心一阵又一阵热度传来，指尖相触，她似乎能感受到有力跳动着的脉搏，只是她不太能确定，那是程远舟的还是她的。

    晚风静谧无声，江橙却觉得耳边一直传来不间断的声响，心口升起一种微妙的情绪，这种情绪渐渐从心底散开，蔓延至她和他的手掌间。

    剩下的整段路，江橙都犹如机械般交错迈着步子，一股脑地往前，思绪不知道已经飞到了哪里。

    再回神，他们已经站在了一片绿茵地前。

    黑夜吞噬了绿茵原本的翠色，覆盖了层迭的山丘，绿茵融入了夜的深邃，山丘像是已经沉睡的巨兽，安静地伏在大地上，一切都只剩下一片朦胧的轮廓，宛若一幅还未完成的水墨画。

    然而很快，皎白的玉盘从云层中露出一半姣容，月色悄然洒下，揭开了夜的面纱。

    银白的光辉如同瀑布般流淌在山丘的背脊，勾勒出柔和的线条，唤醒了沉睡的巨兽，为大地披上了一层淡淡道银装。绿茵也在月光的抚摸下，重新露出几分翠色，像是找到了能够在夜晚倾诉的对象，轻轻诉说着自己白日的模样。

    姜承站在这一片景光前，不曾多言语，只是静静地等着夜的苏醒，身旁的江橙和程远舟并未心急，默契地等待着充满吸引力的‘绝美夜景’。

    匍匐在黑夜中的萤火虫已然听见了动静，同伴之间互相提醒着，一同飞向广阔的月色下，它们犹如夜的精灵，逐渐点亮了这片快要沉睡的天地。

    橙黄的亮光在空中飞舞着，微弱却密集的光点像是从天而降的繁星，编织出一片发光的缎带，让绿茵重新焕发出生机，每一片草叶随着晚风摇曳，绽放出夜幕的风情。

    黑夜本汲取了色彩与生机，变得沉寂而单调，可月光与萤火虫却交织成网，重现了自然的色彩与美丽。

    长期生活在城市的喧闹里，此刻站在这片难得的宁静前，空气里混杂着些许泥土的气息，江橙感觉内心有种莫名的放松。

    突然，不远处有了阵阵异响，瞬时，空中几朵绚烂的烟云冲上，绽出不一样的烟火。

    江橙和程远舟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，这才发觉在层迭山丘的围墙之后，竟还有一座屹立在那的竹楼，不等两人思考，姜承就已经在旁边解释。

    “那儿是烟雨楼，那楼立在湖水之上，特别适合消暑，许多人慕名而来，也就成了景区，每临傍晚，就会有人弹琴演奏，还会有烟花齐放，不过我倒是觉得那边人太多，市井气太重，反而是围墙的这一边，远离喧嚣，却也能借势赏到这一片美景，如何？是不是感觉身心都放松下来了？就像是解开了繁华的枷锁，获得了这一片广阔的自由。”

    这是他回国之后的切身体会，分享给了他回来之后认识的第一对朋友。

    江橙非常赞同地点头：“真的，姜承，你也太会找地方了！”

    闻言，姜承只是笑了笑，只身往前走去，“我去山丘上歇会儿，那儿有秋千，你们可以去那坐会儿。”

    程远舟稍微侧眸，触及江橙完全舒展开的笑意，又看了一眼往前走的姜承，嘴唇微抿。

    突然，手里的温香离去，大掌落了空，是江橙已经松开他的手，转身朝着伫立在绿茵里的秋千跑去了。

    一瞬间，程远舟心里空落落的，却还是跟了上去。

    江橙掏出手机，坐在了秋千上，然后把摄像头对着烟花和月亮，连着按了好几下快门键，突然，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画面中，她恍然一愣，有一瞬竟和画面里的人对上了眸。

    江橙放下手机，凝着面前的程远舟，“你挡住我的摄像头了。”

    程远舟直接在她身边的另一半秋千上坐下，自然地拿过她的手机，“那我帮你重新拍。”

    他重新将摄像头对准景色，调好了焦距，随后点了摄影键，但程远舟连着点了几下之后，不知道是手滑还是怎的，摄像头被换成了前置，手机上那一小块屏幕里瞬间映照出了他们俩的身影。

    程远舟的大拇指在摄影键上轻轻点了一下，这一瞬便定格下来。

    江橙往后缩了缩，“你…你拍错了…”

    程远舟不动声色地再一次靠近，把她往前一揽，“那就将错就错，再拍一张。”

    这一次的动作远比刚才亲昵，江橙的额头靠近他的下巴，他呼出的气息落在她的额间，温温热热的，江橙忍不住看过去，转眼便落入他清冽的下颌，和高挺的鼻梁。

    看着两人紧紧相贴的身体，她的后背被他的手臂完全裹住，明明隔着衣服，江橙却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，就像是有一只小鹿在她的胸膛里迷乱了方向，毫无目的地乱撞着。

    倏尔，程远舟从画面里捕捉到她低垂的视线，于是垂眸看过来，两人的目光在朦胧的黑夜里交织，撞出了有些暧昧的火花。

    程远舟有片刻的出神，大脑短暂地短路，却被他及时拉回，一双眼眸轻眨几下，低沉开口：“看镜头。”

    江橙如梦初醒般回笼思绪，稍显慌乱地移开视线，虚焦地看向镜头，大脑中的轰鸣声一直扰乱心弦，她只得硬撑着。

    可程远舟久久都没有按下摄影键，他又将放在她肩上的手伸到她的面前，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，“笑一个。”

    江橙好不容易才扯出了一抹笑，直到那一刻被记录在手机里，程远舟才松开了她，“好了。”

    江橙长长地舒了口气，极力掩饰着自己心中的紧张，拿回了手机，嘴上嫌弃着程远舟拍得太久，可手上却又假装去接着拍景，实则是避开了程远舟的视线，去看那张被拍好的照片。

    照片里的两人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，他的眉眼舒展开来，唇边带了几分弧度，而她被他戳着脸颊，带了几分笑意。

    这么看过去，还真有些像情侣。

    江橙险些沉浸在这张照片里，思绪及时被程远舟拉回，他状似无意道：“把拍好的照片发我一张。”

    听见他的声音，江橙还有些心虚，她立刻划出了相册页面，捂着手机道：“哦…”

    两人沉浸在这一片小天地里，而身处在山丘上的姜承目睹了整个过程，他看着两人这般亲昵却又生疏的相处，觉得有些好笑。

    他在国外时看惯了随性洒脱的恋爱方式，这种小心翼翼却又亲密无间的倒是头一回见。

    他之后和他们一起回了市区，又是去江大，应该是能见到更多他们俩之间有意思的事了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，姜承歪了歪头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，眼睛完成了月牙，笑意从眼角悄然溜出，带着几分俏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