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
说着,他摇摇头:“若我真的能掐会算,怎么会在这时候才冒出头角来,若我真的连天下大势都能算出来,那这天下,不早就该归我了吗。” 萧融只是随意一说,却听得屈云灭一愣。 这话,听着有点耳熟啊。…… 先前说萧融是骗子、是奸细的人是屈云灭,可现在听到萧融承认了,开始怀疑他的,也是屈云灭。 “你的意思是,你不会掐算,但你却能提前知晓益州的动乱,还知道,我的人背叛了我。” 萧融安静了一会儿,大言不惭的点了头:“没错,我就是这么聪明。” 屈云灭:“…………” 不管萧融到底有没有真本事,至少有一点屈云灭可以确定了。 比脸皮,绝对没人比他厚。…… 萧融见他不信,还说道:“天下大势,无非由三者决定,天时、地利、人和,天乃所有不可控之事,地乃这山川湖海、可控却不可测,而人,才是最难测算的,天始终无情,人却能从无情变有情,再从有情变无情,把控不好人心,便看不透这天下的变化,各方势力的变化。” 屈云灭笑了:“那你是说,你能把控人心?” 萧融谦虚的摇摇头:“自然是不能的,人心难测啊,我也只能看出一些表浅之事来。” “例如?” 萧融:“例如,若我所猜不错,大王应当会在今秋,攻打鲜卑。” 自己的计划被说中,屈云灭瞬间看向萧融,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也没了,只剩下冷冰冰的警惕。 萧融就跟没看见一样,继续说道:“之所以秋日动身,是为了在大军行动之前,收来刚割下的粮草,还有用以取暖的干柴。大王一向喜欢打快战,这一次却沉着了许多,看来是打着要将鲜卑一网打尽的主意,那这一战,便快不了,届时还要来到鲜卑慕容部的主城,慕容部在草原腹地当中,一旦过了十月,气候便寒冷难耐,大军行动定受影响,所以大王应当计划着,两月之内,便要班师回城。” 屈云灭看似没反应,其实心里正复杂着,因为萧融全说中了,他就是这么想的。 “之后呢,你想说什么?” 萧融:“我想说,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,我绝不是唯一一个能猜透大王打算的人,还有许多人,已经从大王和镇北军这一年来的行动中,看出了苗头。” 屈云灭冷笑:“那又怎样,如今兵马齐全,粮草丰厚,别说有人看出了苗头,就是那鲜卑皇帝看出来了,我也是照打不误的。” “难不成你今日的献策,便是要劝我,谋定而后动吗?” 说这话的时候,屈云灭语气里难掩怒意,他最恨的,就是从不取刀厮杀的士人,却躲在豪奢的宫室之中,以一己私利,对精忠报国的将士们指手画脚。 都是贪生怕死之辈! 萧融愣了愣,不知道屈云灭怎么突然就发火了,他眨了眨眼睛,说道:“并不,鲜卑人自然是要打的,鲜卑所占据的草原,幅员辽阔,矿藏丰富,在他们手里,那是浪费了,我要向大王献策,便是要做更充足的准备,以保证大军发动之后,大王的治下,也不会出现后顾之忧。” 屈云灭一顿,问他:“什么准备?” 萧融轻笑:“这准备有许多,不过,目前最要紧的,还是益州那边,不知大王打算如何处置那些谋反的土族和农夫?” 作者有话说: 第0010章 苦力 听着萧融的问题,屈云灭淡淡回答:“自然是尽数杀光,以慰益州百姓在天之灵。” 萧融就知道他会这么说,却还是沉痛的摇摇头:“万万不可啊!” 屈云灭登时扭头,那眼神可不像是疑惑,倒像是在说,你说不可就不可?…… 萧融道:“虞先生此前的言论,有偏激之向,可也不完全是错的,益州动乱不能归咎于大王身上,可大王当初以杀制杀,未曾赶尽杀绝,才留下了这么一个隐患,导致被有心人利用上了。” 屈云灭:“那我这一次赶尽杀绝,不就行了?” 萧融:“……说得容易,做起来多难。那巴蜀之地,天然险要,本地的土族一旦窝藏进去,外面的人谁还找得到他们。” 屈云灭提起这帮人就不屑:“他们算什么本地土族。” 萧融:“……” 确实。这群人根本就不是古蜀国和古巴国的遗民,却是在一百三十年前从西域入侵的胡人,改名换姓之后,又占了益州自立为帝,但还没十几年就被赶下台,从此东躲西藏,还以本地土族自居。 而且这种事在整个中原大陆上屡见不鲜,后来的人们称这段时间叫民族大移动,每个异族都抱着入主中原、统治中原人的美梦,但每个异族真的进入中原以后,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起中原姓名,学中原话,娶中原人。 益州的这些、姑且称他们土族吧,多数都姓李,匈奴人姓刘,鄯善人姓王,而鲜卑,他们更有文化,改的都还挺好听的,什么慕容、拓跋、宇文。 最后,虽然他们的政权没能留下,但血脉确实是永远留在中原大地上了…… 萧融运了运气,不跟屈云灭争这个口舌之利,“大王应当知道一个道理,穷寇勿追。赶尽杀绝,会让这群人失去最后的希望,届时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,而留他们一条命,前路尚未断绝,他们就不至于做困兽之争。”